宁天曾在长白山脚与邢风切磋武艺,知道这“无形剑气”的厉害,不敢疏忽,剑尖指上,一招“金菊朝阳”,刺向帝飞的咽喉。迅若疾电,帝飞喝道:“好!”侧头一闪,右手并起食中两指,直朝宁天的右腕点去。
宁天只觉得右腕上肌肤一寒,被刺的一跳,急忙缩手,回剑向帝飞手腕削去,帝飞哈哈一笑,左手扣起中指,“锵”的一声弹在“栖霞”剑身,宁天只觉得手腕一热,这一剑便荡了开去,紧接着帝飞右袖一挥,变指为掌,划个圈子,印向宁天。
宁天看他这一掌虽似漫不经心的挥来,但实则已笼罩了自己左侧所有方位,自己决计再无法向左腾挪,心中一动,料来他必定在右路伏下了极厉害的招式,只等自己向右闪避。当下也是哈哈一笑,左手倒悬而上,一招“捭阖拳”里的“霸王举鼎”,朝帝飞的右手托去。
据说当初项羽和叔父项梁在江南起兵后,为了壮大力量,就去联络桓楚一起反秦。桓楚说:“据说你能敌万人,院中有一大鼎,足千斤,你能举得起吗?”项羽先让桓楚手下几名健壮的大汉一起举鼎,然而大鼎却像生了根似的丝毫未动。然后,他自己撩起衣襟,大步走到鼎前,握住鼎足,运起力气大喝一声“起!”生根似的大鼎就被高高举起,而且三起三落。于是,桓楚心服口服,合兵跟从了项羽,一同起义,从此项羽闯下了“西楚霸王”的不世功业。这招“霸王举鼎”看似仓促而就,实则蕴含着极大的威力,帝飞这一下本是虚招,却不料宁天真的硬拼自己这一掌,呆了一呆,急忙运力于手,却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将自己手臂托开,忍不住赞道:“好!”借势一个旋身,“二郎担山”,双臂横展,如挑重担,晃晃悠悠向宁天扑来。
宁天看他足下逶迤而前,双肩时高时低,两臂微曲,中间门户大开,一时思及林卿卿下落全着此役胜负,不及思索,起手一式“菊败百花”,划了几个圈子,泛起灿灿虹光,向帝飞胸口刺去。当初唐威之祖为了创这路“落菊剑法”,煞费苦心,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但因为这路剑法意境过于萧索,是以没有一式威力极大的绝招。终有一日,无意中翻阅到了唐末黄巢的《咏菊》,起首一句便是:“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登时为此恢弘气魄所惊叹,接着下一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更是想像着整个长安城里金黄色的菊花,就仿佛是那穿着金色铠甲的战士。它们散发出的阵阵浓郁香气,直冲云天,浸透全城。一时茅塞顿开,终于创出了这“落菊剑法”里最具威力的一式:菊败百花。这招使出来后,漫天的霞光四射,剑影纵横,就如秋阳映地,悲风过涧,百花俱已凋零,却只有这金菊傲然独放。再配合上“栖霞”独有的异芒,一时间竟连天上的星光,都黯淡了下去。
帝飞眉毛一挑,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好!”不敢硬拼,束手在后,足下连点,退了数丈,啧啧道:“小子,你是唐家的什么人?这‘落菊剑法’竟使的如此出神入化。老夫自负精研剑法,但单就此路剑法而言,实不及你。也罢,这场比试是我输了!”他胸若江海,风光霁月,虽未落败,但因招式不及对方精妙便就认输,实非常人可及,况且他心地不恶,见宁天为了林卿卿神伤魂断,也不忍再为难他。
其实若单就剑法而言,帝飞技艺之高,在当世已是傲视群雄,罕逢敌手。但这路“落菊剑法”本就讲究的是清奇疏高,意兴寥然。宁天错失挚爱之下,心情黯淡,意索情殇,正符合了这“落菊剑法”的意境,因此就将它的威力发挥了个十成十。帝飞清心寡欲,心无所挂,自然不可能将这路剑法发挥到极致。若是比别路剑法,宁天已是早败了。
宁天愕然道:“前辈……”心下一动,翻身叩头道:“多谢前辈成全!”要知帝飞是明教长老,江湖十大高手之一,输给平辈尚且有话可说,但若是让人传了出去,说自己输给了一个毛头小伙子,那可如何了得?知帝飞是故意容让,心下感动,虽然张不同叮嘱过他不可轻易屈膝,但帝飞此恩此德,无可为报,再也不计较其它,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帝飞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看了他半晌,心忖教主不知到底有何计较,为何偏偏要将这一对青年男女都引到天山之上。大哥与五弟西下入川,多半是与唐门有关。四川唐门历来与本教交好,却不知为何从萧无克当上教主后,唐门就与明教断了联系。一时心中有无数疑云,却又得不到答案,沉吟半晌,方才道:“那小丫头现下想来已到了天山,若想见她,就跟我来吧!”
宁天又是一呆,喃喃道:“天山……”只听帝飞嘬嘴一声呼哨,林中两匹健马飞驰而来,竟是早有准备。帝飞率先翻身上马,说道:“走吧!”心下却暗暗佩服教主的手段。自己来时已仔细察看过四周,决计没有人畜,只是按照教主吩咐,一待寻得宁天,便可到此处,呼哨一声,自有代步之物。如今一看,自己虽然远离昆仑山,但一言一行,亦是出不了教主算计。
宁天只听林卿卿现下身在天山,虽不知是为何,却也已是心忧如焚,闻言不及多说,也翻身而上,随帝飞去了。
二人日夜兼程,朝关外赶去。比及天明,已到了合肥地界。两人沿着官道前行,忽见前处停着两匹骏马,旁边侍立一人,身着白袍,衣袖的一角不可查初暗绣一朵火焰图案,远远的见了帝飞,大喜,快步上前,双手做了个火焰腾升之势,躬身道:“‘飞羽门’弟子赵大罗见过帝长老。”说着牵上两匹坐骑,“长老请!”帝飞微微颔首,接过辔头,那弟子却还颇为仔细,又递上了干粮清水。二人吃饱饮足,又翻身上马,朝西北而去。
行了半日,又有一人在路旁等候,也是一样的白衣白裤,称是明教弟子,牵上两匹骏马,奉上干粮清水。如此反复,不论帝飞从官道经过,还是抄小路涉水,均是一样。如此两日,宁天固然钦佩他大光明教的手段,却不知帝飞也是心下惊叹,不知教主怎知自己必经何处,对那“飞鹰”吴不知,更是钦佩无比。知道教主早有计较,也不多言,除了换马吃喝,并不多问。
如此行行停停,宁天只觉得气候渐冷,秋意渐浓,四周景物也更萧索,但两人都是内功精湛之人,虽是如此不眠不休,连赶了数日,但却丝毫不疲。帝飞远眺前方,点头道:“过了前面地界,就是天山了。”宁天精神一振,点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