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松雪两岁了,还没上幼儿园,行动明显比一年前迅猛快捷,而且还特别标新立异。别人家小孩儿上楼梯都是用走的,他个子小腿短,走路又着急,每次都四肢并用地往上爬,蹭得满身都是灰。陈恪之不管去哪儿回来都是干干净净的,覃松雪就不同了,不管再干净的衣服,到了他身上,不出半天保准一身泥。
覃母刚开始还在百货大楼给他买好衣服穿,洗来洗去不耐烦了,干脆跑去农贸市场的地摊给覃松雪买了一堆几块钱一件的小背心,实在洗不干净也不会太心疼。覃母时常感慨,都是孩子,怎么覃松雪和陈恪之差距就这么大呢。
小县城的幼儿园分为小、中、大三个班,陈恪之两岁入学,五岁毕业,现在得上学前班了,虽然他年龄还不够,但总不能在幼儿园留一级啊。于是陈父带着他去报名,果然老师一看就说,这孩子还不到入学年纪,等一年后再来。
陈父急了,这不是耽误他们家宝贝儿子吗?想起和小学校长有点交情,就领着陈恪之去了校长办公室,校长笑眯眯地问,小朋友,你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吗?
陈恪之看了校长一眼,淡定地用英文道:“One plus one is two。”
这下子把校长和陈父都吓得不轻,那时候九年义务教育里还没英文呢,这小子顺口就出来了一口的标准伦敦音。
陈父问他:“儿子诶,你什么时候学的啊?”陈母之前跟他提过陈恪之会在家里听英语磁带,但他没怎么在意,小孩子对这些总会有些好奇。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会去学这东西啊?
陈恪之皱了皱眉,活脱脱一个小大人样:“我看了妈妈的书。”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陈母是北方人,不会说这个南方小县城的方言,到哪儿都是一口的普通话,连带着陈恪之也受了影响,陈父几乎没听过他说方言的时候。
陈父差点忘了陈母是英语专业毕业的,正在县里的一中当英语老师,家里的英语书放了书柜的一整排。
“老潘啊,你看我们家孩子怎么样?够入学资格吧?”陈父很是得意,谁不想自家孩子在别人面前出尽风头啊。
潘校长不信邪,又问:“小朋友,你会背古诗吗?”
陈恪之对这种弱智的考试很无语,但为了能顺利入学,他必须得配合,眼睛一闭,薄薄的嘴唇上下这么一碰,儿童特有的清脆声线就响了起来:“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留……”
潘校长的心情用现在的话来说,简直想给这小子跪了,五岁的小孩儿能随口背个《咏鹅》,《静夜思》什么的就已经很不错了,陈恪之倒好,直接背了一首王勃的千古名篇《滕王阁诗》,还字正腔圆,一个错别字没有,当然这和覃父平时的熏陶不无关系。
潘校长觉得他遇见了个神童。
没等潘校长夸他呢,陈恪之又接着道:“……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脩褉事也。羣贤毕至,少长咸集……”
好嘛,整篇《兰亭集序》都出来了。陈恪之的背诵极富感情,将《兰亭集序》的潇洒与自然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不是干巴巴地只知道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陈父目瞪口呆,想了好久才记起这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内容。
这都是覃柏安教他的?
陈恪之像是看出了陈父的困惑,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书法都学了这么久,连天下第一行书都背不下来,学着还有什么用?”
其实陈恪之有点心虚,他之前就知道大人考孩子考得最多的就是古诗词,所以提前做了点准备。覃父有很多古诗词的书,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滕王阁序》,可惜把它背下来难度有些大,只能背一下《滕王阁诗》,但为了显得他比同龄的孩子强得多就必须多背另外的东西,思来想去他背得最熟的只有《兰亭集序》,无奈之下只得把两篇毫不相干的诗词凑到一块儿。
一旁的陈父不知道陈恪之内心的小九九,只是被惊得哑口无言,心道他们家孩子是不是太聪明了一点,就这智商,可以直接上小学二年级了。照这么下去,他们家孩子还得了?
但该装逼的时候还是得装下逼。
“潘校长,我们家孩子够入学资格不?”陈父故意笑着又问一遍。
潘校长咳了一声,不好显得太过于激动,只道:“其实现在入学年龄管得不算严,他可以念一年级,放在学前班太浪费了。学前班教的东西和幼儿园大班没得什么区别。”
陈父大喜过望,问陈恪之:“儿子诶,想上小学一年级吗?”
陈父以为陈恪之会一口答应,但陈恪之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还是上学前班吧。”
“这为什么?”陈父诧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