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死死地攥着母亲的衣角,就是不放手。
父亲坐在床边,母亲躺在他的怀中,枯槁的脸上却是一种安详的表情,一直到闭上眼睛。
那天,我没有哭,我望着母亲,总觉得她并没有离开。
第二天中午,法师又开始挨家挨户收尸体了。
当母亲的尸体被收走时,父亲呆呆地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神情茫然,好像丢了魂一般。
村里依旧每天有人死去,母亲也只是其中之一,我那时常常会想,下一个,会是谁?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已经睡了,却迷迷糊糊的听见父亲在我耳边说话。
“我想拯救所有人……但我却谁也救不了……天一,我已经……我已经,再也不想失去了,我要去找到答案!”
第二天,父亲就失踪了。
焦急的我和亲戚们把村里村外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父亲宛如人间蒸发一样。
现在偶尔回想起往事,父亲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还犹如回响在耳边,谁也想不到,这一切的答案会让我们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父亲失踪后,村子里的法师也莫名的不见了,再也听不见招魂铃响起,村里已经完全被死亡阴影所掩盖。
直到后来,胡家村的事终于惊动了中央。
接下来,大批的专家和军队来到胡家村,开始控制病情的扩散。
一时间,整个山区都被穿着军装的官兵封锁了,一群身穿白色生化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进入了山区。
那些已经发烧重病的村民,全部进入了村中间临时搭建的隔离区里。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至今没人知道。
只是每天的夜里,都能听到隔离区那些重病村民歇斯底里的痛苦嚎叫声。
而我和其他一些侥幸没有感染的大叔大婶们,则在山区后的一个营帐中,一天二十四小时被人看管,每天都要抽血,化验。
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在我们这些健康的人中,依旧有人会发烧。然后被全服武装的军人带走,有人说,这些被带走的人都成了试验品,被活生生的解剖了。
整个村子一千多人,最后就剩下了二百多人还健康。
但却像是一只只小白鼠一样,每天被严加看管,毫无自由。
我在那个营帐里生活了一个多月。直到一个巧合的机会之下,我认识了林叔。
林叔是父亲大学里的挚友,这次被国家指派,来这里控制病情的扩散,他知道关于父亲的一切。
当他得知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后,便给了我很多便利。时常带着我离开营地,出去散散心,呼吸新鲜空气。
林叔他们来的几周之后,营帐里的人,相继发烧。一批又一批的人被带走。
林叔每天回营帐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后面几次,每次回来都是紧锁着眉头,心事重重。
只有看到我,他才会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我知道,林叔他们对于病情的研究,似乎到了瓶颈。治疗方案陷入了僵局。
胡家村的村民们,也越来越少。
面对着如此大面积的死亡,医护人员似乎也彻底的歇斯底里起来。
他们炸开了后山葬岗。把那些死去埋葬于土的尸体,全部挖了出来。
不停地解剖,研究,反反复复,妄图从那些死人身上找到答案。
但是,一具具早已腐烂,黝黑中毒的尸体,狰狞的面孔就像是妖魔对他们的嘲笑,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终于,在他们来的一个月后,治疗方案宣布失败。所有被隔离的人,离开隔离区的时间无限期延后!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被放弃了。
当然,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因为,当这个消息发布的时候,我正好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