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攸宁点头,刚要说话,门口就传来一阵十分礼节性的叩门声。
小张子问了句:“谁呀!”
外头无人应答。
小张子索性就推开了门。
看到门外是个美貌的妇人带着少女,他瞧着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你们找谁?”
“姐姐可在家中?”
一听到这个声音,朱攸宁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是蒋姨娘。
蒋姨娘穿了一身石青色的褙子,与从前相比清瘦了许多,脸上的皮肉也就愈发的松弛了。绕过影壁,正对上朱攸宁的视线,这一次蒋姨娘没有硬闯,而是礼数周全的行礼:“婢妾给九小姐请安。”
朱攸宁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她,“上次的话应该都说清楚了吧?”
蒋姨娘尴尬的垂首立着,道:“婢妾特地带着六小姐来请安的。”
“多谢你的好意,不必了。”朱攸宁忘不了蒋姨娘的所作所为和对朱华廷的辱骂,这个女人若想闹什么幺蛾子,她绝对不会轻纵。
不过朱攸宁觉得有点奇怪。
蒋姨娘身后的朱攸安太安静了。
以朱攸安的性子,搁在从前她早就要站出来替蒋姨娘抢白她几句,可今天她却端庄的悄生生立着,朱攸宁觉得她似乎有些变化,却看不出到底哪里不同了。
蒋姨娘尴尬的道:“九小姐,婢妾想给姐姐请安。”
“姐姐?这里哪里有你的姐姐呢?上次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娘身子弱,禁不起惊吓,你若有什么事直接与我说也是一样。”
蒋姨娘后槽牙咬的死紧。她知道白氏心软,去跟白氏哭求一番,说不定白氏会点头答应他们母女留下来。可是朱攸宁这个小蹄子,比白氏和朱华廷俩人加起来都狠毒,与她说还有什么希望?
朱攸宁见蒋姨娘不开口,了然一笑,道:“我爹早就说过,往后身边不会再有妾的位置了。你能留在朱家本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还有什么可挑剔的?难道非要我爹转手将你卖了你才甘心?”
“九小姐!”蒋姨娘咬咬下唇,扑通一声跪下了,“九小姐,婢妾已经知错了!上次是婢妾无知,听了贱人的怂恿设计,这才着了道来家里……”
“错。”朱攸宁打断了她的话,摇摇手指道,“你本就有那个心,别人才能一点火你就见风着,算不得怂恿设计,况且这里也不是你家。我不想与你费唇舌,是你自个儿出去,还是我让人请你出去?”
蒋姨娘跪在地上,咬着牙给朱攸宁磕头:“九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婢妾吧!婢妾往后愿意给夫人端茶递水,愿意真心服侍夫人,就连六小姐,她也愿意认夫人为母亲,您这么大的院子,哪里就会没有我们两人栖身之所呢?不说我受了多少苛待,就说你六姐……”
“难道当初是我逼着她过继的?”
“九小姐,当时我们是实在没有法子,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啊!”
“走投无路?你们留在葳蕤轩,我爹留在家里的东西你们占用了那么多,难道还会饿死?难道家里不给你们月例?我不是我娘,我没那么心善,你不必与我哭穷。”
朱攸宁不耐烦的凝眉,道:“你当初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了。回去吧,别再来了。”
蒋姨娘却连连摇头,泪流满面的一把抱住了朱攸宁的腿,趴在地上大哭道:“九小姐,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你只是看到我们家过好了,又想吃回头草罢了。别说的那么好听。”朱攸宁对厨房门口看热闹的粗实婆子使了个眼色。
粗壮的婆子立即上前来将蒋姨娘拉扯起来。
“送她出去吧,往后若是她敲门,不准给开。”
“是,九小姐。”
婆子们架着蒋姨娘往外去。
蒋姨娘压着怒火,想骂又不敢骂,就只能憋屈的哭,一路被推出了大门。
朱攸安跟在蒋姨娘的身后,看到蒋姨娘被推出门,她忽然回头,对朱攸宁道:“要怎样你才肯让我回家?”
朱攸宁笑了:“你家不是在四房吗?”
“就算你不让我回家,爹也是我的亲爹,你以为你真的拦得住吗?”
“你可以去试试。”朱攸宁中肯的道,“爹心软,说不定你求一求爹,爹就能让你回来小住了。不过,也只能是小住,因为你毕竟还有自己的爹妈呢,是不是?”
“你……就算我求你,我不想再在四房呆下去了。你让我回来,我给你道歉,行吗!”朱攸安的声音急切起来。
朱攸宁笑道:“你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自己犯了错,还理直气壮的用道歉当筹码的人,难道你犯错,道歉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好,那我道歉!”
“不需要。我完全不需要你的道歉,因为我不会原谅你,你请便吧。”
朱攸宁略微颔首,就转身往正屋走去。
朱攸安站在原地,双拳紧紧握着,好半晌才咬着牙快步走了。
百灵在门口伸长脖子往外看,见朱攸安和蒋姨娘二人走远,这才将门关紧,回来告诉朱攸宁。
“九小姐,六小姐和蒋姨娘一路上都无交谈,他们娘俩看起来并不亲近。”
“相互利用的亲情,又能有多真。”
朱攸宁原本计划下午请李拓北和扣肉一行出去,答谢他们这次的帮忙。
谁知刚过晌午,本宅就来了人传话。
“九小姐,老太爷请您立即去本宅。”
“祖父可说是为了什么?”
“今儿各厂的大管事都来本宅开总结大会。老太爷说让您立即就去呢。”
朱攸宁这才恍然,时间已是月末了。
她每个月都要参加布厂和朱家钱庄的总结大会,但那仅限于两个产业的内部,她还从未参加过朱家本宅的大会呢。
她又不是什么管事,也不是要紧的人物,怎么偏要她去?老太爷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