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麟池说了那么一句大不敬的话,陆鲤庭简直要高兴死了,就算他一向克制,此刻也不由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的笑容。
张左却不是很在意,道:“大少爷。”
陆麟池顿时一僵,即便他如何肆无忌惮,听到这个声音,也像耗子听见猫叫一样,不由自主地害怕,虽然他常在人前吹嘘自己和张左真人认识怎么的,其实,他才不希望张左真人来夏邑,有这么个厉害人物管束着他,日子过得拘束又无聊,实在是和他本性相悖。
陆麟池回过头,正看见陆鲤庭幸灾乐祸的笑容,登时大怒:“贱婢养的,谁让你撺掇真人来这里的?”
陆鲤庭最怕人说他的出身,陆麟池打头一句就戳中他的痛处,他不由涨红了脸:“你、你说什么?!”
陆麟池骂道:“我说贱婢养的,心眼都坏掉了——”
陆鲤庭气得发晕:“你侮辱我可以,不许侮辱我娘!”说罢,转向张左真人,一脸受到欺辱的可怜样,“真人,我不想和大哥吵架,我先走了。”
说罢,蹬蹬蹬走出院子。
事实上,他的任务也完成了,让陆麟池丢丑。
陆麟池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过,他好像更恨陆麟池了。
张左咳嗽一声,道:“你们毕竟是亲兄弟俩,怎么闹成这样。麟池,你做大哥的,也该包容几分。”
陆麟池冷笑道:“张叔,你不知道,他这个小贱、人,心眼多着呢。”
张左:“……”
陆麟池又将目光移向单青:“哟,这不是陆鲤庭的救命恩人嘛,真是多亏你救他一命,给我添了这么多事。”
单青:“……”
单黄想,真不愧是陆大少,开门见山把人全得罪光了,倒和他那个装模作样的二弟截然相反。
张左又咳嗽一声,说:“这位姑娘……是怎么了?”
陆麟池立刻显出愁眉苦脸的样子:“鬼知道怎么了,白天睡觉,晚上发疯,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再喜欢她,也受不了啊。”
单黄想,哦,原来那厌恶的表情,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啊……不对,这个比喻似乎有点偏差。
张左道:“让我看一看。”
陆麟池笑了两声:“那自然好,不过,张叔可不要因为她漂亮,就……”
张左登时板起脸,斥道:“胡说八道,滚一边去!”
陆麟池垂下手,像大猩猩一般摇摆着走到一边去。
张左取出一张黄符,二指捏诀,向梅子掷去。
只见黄符射出,“啪”地贴在梅子额上,梅子立刻止了挣扎,垂下脑袋,像睡着了一样。
张左道:“你们退下,我来驱鬼。”
陆麟池疑惑:“鬼?她真是被鬼附身了?”
张左道:“嗯。”
陆麟池自语:“哦,这么说来,那个姓贝的修真者倒没有看错。”
张左一顿:“什么?姓贝的修真者?他在哪里?可否出来一见?”
修真者很少有像张左这样在外面乱晃的,他们大多聚集于修真界,一门心思修炼,大部分修真者都非常懒,懒到一闭关就是几百年,吃喝拉撒全在洞里,当然,只要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辟谷不食了,不吃饭,不喝水,自然也不用拉撒,因此这些修真者更加讨厌出来乱晃,他们完全可以在空气条件良好的洞里一直闭关,闭关到渡雷劫……
所以,当张左听说有修真者和他一样不务正业的时候,立刻燃起了兴趣。
陆麟池犹豫了一下,说:“他乱摸梅子,还说梅子被狗附身了,我就把他关起来了!”
单黄想,这个大少倒还挺单蠢的,什么事儿都往外说。
果然,张左恼怒起来,指着陆麟池:“你真是不怕死啊,你——”
陆麟池赶忙解释:“但他跑了,还打伤了我两个手下!”
张左指了他半天,气得不知说什么,一甩袖子:“滚开,别让我看见你,从这里滚出去!”
陆麟池抓抓头发,讪讪道:“张叔怎么这样训斥人,一点面子都不留……”
张左怒道:“滚!”
陆麟池滚了。
张左转向单青,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单公子,你也出去吧,这驱鬼很是危险,鬼魂乱窜,若是伤害到你,可就不好了。”
单青却没动,点点头,道:“多谢真人,不过,我还是想旁观真人做法。”
张左失笑:“单公子,我知你一心修道,可是你又看不见,如何旁观呢。”
单青微笑:“张真人不必担心这个,自从失了目力,我倒也能听风辨位。”
张左叹了口气,他也觉得,这三个洗髓的人,也就单青稍微靠谱一点,让他见识一下法术的作用,倒也不错。张左取出一把黑幽幽的桃木短杖,交给单青,道:“此物是驱邪的法器,你拿着。”
单黄本是窝在意识海中,一听法器,立刻精神起来,他这些天琢磨着,戴那紫玉镯没用,说不定是因为哥哥不是水灵根,而是其他灵根呢,金木水火土,不是有五种可能嘛,只要佩戴对了属性法器,修为应该就会涨。
单青接过桃木短杖,谢了张左。
单黄定睛看去,属性面板上那些数值,依然一动不动,不过单青的名字后面多出一个状态:[辟邪]。
单黄有些失望。
这时,张左已做起阵来,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黄色布袋中取出几根柳枝,分别插在四方及庭院中央,而后两指捏诀,喝一声:“起!”
只见一道赤红光芒,从他背后飞出,张左扬手抓住赤红光芒,单黄惊讶看去,却见是一柄红色的长剑。
张左提剑向前,指向梅子:“兀那妖、孽,还不快快现形!”
一阵阴森森的风吹了起来,五根柳枝簌簌摆动,单青低声问:“如何了?”
单黄便把他看到的跟单青说了一遍。
还没说完,梅子头上的黄符震颤起来,只见她不断摇摆着头颅,身体也震动不休。
张左眯起眼睛,将剑一横,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出来。
梅子忽地睁开眼,黑幽幽的眼睛望着张左,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
“呜……”
张左面色冷然:“你扰乱人间秩序,伤人性命,还想让我饶你?”
梅子摇了摇头:“呜呜……汪……”
张左怒道:“谁听你花言巧语,从那姑娘身体里滚出来!”
梅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张左,似乎在分辨什么:“汪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