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就是挑衅!
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苏尚书的官位却是很高了,怎么还会有人这样打耳光!简直不可思议!
更让他头痛的是,敢在尚书头上动土的人,肯定官位更高,到时候不好处理啊!唉,这全国这么多个省市,唯京畿处官员不好当!
“贺大人,请!”苏府专程去请贺大人的小厮忙打开大门。
便就在大门打开的一瞬,贺大人以为自己眼花了——
只见堂堂正二品大员的苏仪裸着上半身,脸上表情肃穆而悲痛,他的官服自腰上垂下,而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根老粗的荆棘条!
旁边苏泽方亦是同样打扮,在他们身后两步,则是被抬着的苏嘉良,原本已是背无完肤,如今依然背着根荆棘!
负荆请罪!
看苏仪的样子,竟是打算直接这样走出去了!
天啊,他们究竟惹到什么样的人了,居然逼得他一个堂堂尚书带着儿子负荆请罪!他的脑海里立即闪过朝堂上所有官衔比苏尚书高的人!
应该不至于啊,都是同僚,没必要逼迫至此啊!
贺大人转头,见府邸外面一辆马车也没,难道说,他们父子三人竟似打算直接穿街而过?这样的话,不出一个时辰,怕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尚书及儿子负荆请罪了!
“苏大人!”贺大人上前一步,看着苏仪的眸光中有询问,然后小声道,“可需要帮忙?”
苏仪摇头:“多谢贺大人专门跑这一趟,已经没事了!是小儿惹下的祸,与旁人无关。”
贺大人再看过趴在榻板上的贺嘉良,心知苏大人必定急着出去,遂侧了身,微微行礼,让出一条道。
苏家三父子很快迈出大门,只见外面百姓瞬间碉堡了,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一个个站在原地,看着这平日里高高在上难得见到真人的苏尚书!
贺大人依旧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苏仪和苏泽方背部已被荆棘扎破的地方,他很快想到一种可能姓,然后摇了摇头。
再往院内看去,只看苏府老夫人等人皆相互搀扶着,每个人的眼睛里一派悲凉和担心。
……
一步一步,从苏府到皇宫的路何其漫长!
看热闹的百姓们经过最早的惊愕之后,便开始彻彻底底的看热闹了,一边看热闹,一边还议论着。
“苏大人究竟得罪什么人,犯下多大的事了?”
“肯定是他儿子闯的祸,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这样折腾!”
“唉,岁月是把杀猪刀,苏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俊朗小伙,现在肚子都长成那样了!”
“苏大公子帅啊!”
“听说胭脂阁就是苏二公子开的,真贵!我上次想请客去,刚喝了一杯水酒就被赶出来啦!那里的一杯酒,在其他地方都能睡姑娘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苏仪只想把一张老脸藏起来!不过,再想想皇宫里被他家二儿子得罪的皇上和皇后,他也只得咬着牙,一步步朝前走去。
此刻,他很想他的女儿,曾经是靳王府侧妃的苏诗梦,若是她当日在王府在得寵一点,手段在高明一点,如今怎么也是妃嫔了!
关于皇上和皇后的事情,若是有她提点着,何至于苏嘉良犯下这等滔天的罪过!
想到苏诗梦,苏仪忍不住又长叹一声,她和嘉良怎么运气这么差,谁不惹,偏偏惹到皇上的心头好!
一个妄想杀死上邪辰,一个妄想将上邪辰弄到胭脂阁!
百姓在议论中,拥挤着,不断朝三人逼近,幸得一路有苏府护院围着这三人,京畿处贺大人也专门派了一队衙役维持秩序。
终于到了皇宫,虽不过半个时辰,苏仪却觉得这是这辈子走到过的最远的路!
他和苏泽方有官职在身,又都是四品以上,日日要早朝的人,两人都可以直接从侧门走进皇宫的前朝,只可惜苏二公子苏嘉良没有官职,属草民一枚,故三人没有进宫,只直挺挺跪在皇宫外面!
这样的情形,任谁也猜到了!这苏家啊,得罪的可不是任何一官员,而是当今皇上啊!
也难怪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裸着上身,带着重伤的儿子穿街而过!
……
传令官早将苏大人带着儿子跪宫门的事情禀告给正在椒房殿陪上邪辰逗黑仔的端木靳,端木靳就三个字的意见:“让他们继续跪着。”
这一跪,就跪到第二天早上,直到上早朝的时间,端木靳也没有叫他们起身。
虽此时已是初夏,白天穿一件锦袍温度正好,脱了衣服也不过觉得微凉,但到了晚上,却是寒意逼人。
苏仪和苏泽方足足跪了六个半时辰,中间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东西,此刻饥寒交迫,旁边苏嘉良的情况更差,虽说他是趴着,可他的背上有大面积的伤未经过处理,凌晨起就开始发烧。
昨儿半夜,苏府女眷有送过衣服,茶水和点心过来,被苏仪一口拒绝,既是请罪,又如何能吃东西?!
此刻,络绎不绝的官员从宫门口走进,虽说苏仪带儿子跪宫门的事情,各家昨日就知道了,可听见和看见毕竟是两回事。
看着昨日还在庙堂上和他们一起早朝的苏大人,此刻背脊佝偻,微胖的身体有些发抖,众人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会儿也没任何人敢表露出半分友好,最多不过多看几眼,随即纷纷装作陌生人般走了进去。
终于,在早朝议事的环节,端木靳将人叫了进去,连同苏嘉良。
“苏大人,听说你在宫外跪了一`夜,所谓何事啊?”端木靳问。
苏仪早将端木靳的有可能的各种反应揣测了一`夜,见他这样问,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皇后出宫,被苏嘉良劫持的事,遂只说了自己管教无方,二儿非但在京城开妓/院,而且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请皇上责罚。
端木靳看过殿下三人一眼,也不叫吏部查案,只轻描淡写的就直接下了判决:“苏嘉良罪大恶极,斩立决;苏仪教子无方,纵其行凶,收其官职,一家人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
这样一个结果,已是苏仪想到的最好的结果,没有诛九族,甚至,苏家只死了一个人!
对于苏嘉良的死,无论是苏仪,还是苏泽方,亦或是苏嘉良,都是意料中的结果,三人恭恭敬敬的说了句“谢皇上”,然后便被人拉了出去。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辩护,也没有任何反抗,就这样平平淡淡就过了,然而,在朝堂上众官员的心中,一个个却是轩然大波!
开青/楼谈不上有罪,轩国原本就是允许的,那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一条,虽是大罪,若往严里罚,也是可以杀头的,但这一项,绝不至于摘掉苏仪的乌纱帽,还把人家一家流放岭南!
众人随即想到之前在王府的苏侧妃的事,听一些坊间传闻,听说是苏侧妃想害王妃,结果却把自己害死了!
估计皇上严罚苏家,便是为了给皇后娘娘出气吧!
想皇上为了给皇后出气,连逼宫弑兄的事情都做了,如今解免一个二品官员的职务有什么奇怪的!
端木靳环视了一圈沉默的众人,很快说道:“苏家旗下的胭脂阁,除了主店,另外还有18座院落。这十八座院落,想必你们比朕还清楚!便是在这十八座院落了,仅昨日一日,就一共找出尸体14具!其中5男9女,年龄皆在13-18岁。”他顿了一下,“朕可听说,这十八座院落,平日只接待官员,你们谁身上有命案的,赶紧自己去吏部报道!朕或者还可以考虑从轻发落,否则……岭南路途遥远,苏大人一定希望有个伴儿。”
“吏部尚书石文星听命,朕限你十五日之内,彻查胭脂阁所有命案,将苏嘉良斩首一事告知死者家属,给他们一个交代!”
“微臣遵旨。”石文星出列,躬身答。
这一日,众大臣中好些位阶高的似有心事,故劝说端木靳选秀一事都不是很积极,早朝只将紧急或重要的事情讨论一番后,很快散去。
当日下午,飞焰将五个小册子送到端木靳手上,端木靳一边翻着,一边冷笑连连。
青/楼是个好地方,不但赚钱容易,而且打探情报之方便。通常来说,人在xx的时候,防备心理是最轻的,而这五个册子,便是满满的记录着十八个院落接待官员时,官员们不小心透露的喜好,关系网,财务情况,或者内院秘密……
当日晚上,胭脂阁和十八座院落全部关门大吉,听说老板已经易主,十日后重新开张。
同样是当日晚上,吏部已收到11个官员请罪,表示在胭脂阁玩乐的时候,有可能弄死了小姑娘或者小倌儿。端木靳只简单一句“知道了”,并未表示罚还是不罚。
那日后,早朝上劝说皇上选秀女的声音明显少了几个。这几个在皇上心里留下玩死小姑娘和小倌儿的官员再不敢多说什么,怎么着也得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渐渐的,朝堂上劝说皇上选秀女的声音越来越少,大臣们也不再想方设法求见上邪辰了,端木靳心下终于轻松起来。他好不容易才把上邪辰的心给捂热了,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让辰辰心里不开心。
再说上邪辰,苏嘉良派人劫持她的事情对于她而言,可谓无惊无险,加上飞焰还真给她弄了个富贾之家公子的合法身份,她更是三天两头的都想出去玩。
而之前和端木靳说好的一周出去一次,很快在她的美色攻势下,直接变成了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
端木靳往往处理完公务后,先问小福子一句,皇后在哪儿。若是在宫里,他就过去陪吃点早膳,顺便睡个回笼觉。若是在宫外,他就径直出宫接人。
这一日,奏折明显多于平时,到端木靳批阅结束时,已经临近中午。他揉了揉眉梢:“皇后呢?”
“回皇上,皇后出宫了。”小福子躬身。
“走吧,接皇后。”待会儿刚好陪辰辰在外面吃顿中午饭,然后回来睡午觉。
小福子很快拿了便服过来,给端木靳换上,走出乾清宫后,端木靳然后直接坐上轿子出了宫。
他就不明白,辰辰怎么就这么喜欢逛街,三天两头的逛,难道她不腻呢?
很快到了一处酒楼,轿子微微倾斜,端木靳刚从轿子里走出来,看着街边一溜串的官轿,他的眉头立即就皱起了,眸光中尽是冷意。
没错,这家酒楼确实豪华,可是,在京城之地,再豪华的酒楼,也不至于巧合到同一天时间,90%上早朝的官员,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吃饭!
更“巧合”的是,今儿中午,皇后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