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两条腿走到杨五的面前,停了下来。杨五疑惑的抬起头,正好看到周平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杨兄,多日未见,不知还记得在下?”
杨五和杨顺儿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向周平鞠躬行礼,如果说杨顺儿是因为吓得说不出话来的话,那杨五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从口音和容貌里他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军官就是当年射伤自己的弓手,异地重逢,两人的身份还是一个是官兵,一个是被俘的强盗,莫非此人是自己命里的魔星不成?
“我与杨兄也算是旧识,不用多礼了!“周平笑着对身后的李宝道:“船上可有酒菜取些来,我要与杨兄叙叙旧!”
片刻之后,李宝回来带了几只破碗,一壶酒,几把蚕豆,说:“监押,船上只有这些了!”
“够了,够了,过去在田间有口酒就不错了!”周平笑着席地坐下,招呼着杨五与杨顺儿两人:“来来,坐下说话!”
杨五与杨顺儿一身不吭的坐了下来,周平将碗在每个人面前排开,一边给倒酒一边笑道:“说来还要我还要谢杨兄,若无杨兄,我周平现在说不定还在安阳挖土坷垃呢,哪里能有今日的光景!”
杨五听了一愣,问道:“这话怎讲?”
周平喝了一口酒,笑道:“我本是个薛家的田客,若是天下人都去当良民我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难道还去科举考进士不成?”
“你?”杨五闻言大怒,只是他心机颇为深沉,眼看虽然周平在那里坐着喝酒,可那个刚才取酒的军士却生的孔武有力,手按刀柄站在一旁,显然是在提放自己,只得强压下胸中的怒气,道:“这都是监押生来的福气,便是没有小人也能够飞黄腾达,青云直上的。”
“杨兄又在说假话骗我了!”周平大笑了起来:“这天底下有本事的好汉多了去,又有几个能出人头地,多半都未得机缘,埋没在草莽之中,辛苦一世,不为世人所知。便如杨五兄弟,若是当时关在囚笼里示众的时候,没有那杜二娘给你的一口水,只怕你现在早已命丧黄泉了吧?”
“杜二娘!”这个名字一下子勾起了杨五内心深处的回忆,他脸色微变,冷声问道:“你怎的知道这桩事?”
“我为何不知?”周平笑道:“当时杜二娘舍给你水喝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后来某家打听之后,才知道是杨兄先阻拦盗贼滥杀无辜,救了那杜二娘的性命,才得其善果。”
“这个。”听到这里,杨五脸色黯然:“我当时在七里岗上打劫了庄子,比起这个来,我救她性命倒也算不得什么,其实她也不必给我水喝的。”
“话不能这么说。”周平沉声道:“大丈夫生于世上,须得有恩报恩。你救了杜二娘的性命,她在你危难的时候与你水喝,这便是报恩;现在杨兄你现在也好歹是朝廷官吏了,杜二娘若是过得不好,你是不是也应该报答于她?”
“什么?杜二娘怎么了?”杨五顿时脸色大变,伸手扯住周平的衣袖。
“杨兄莫急,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周平笑着将自己的衣袖从杨五手中扯了出来:“只是上次摆杨兄所赐,她家财损失颇大,恐怕是出不起多少嫁妆了,若是要嫁出去,只怕在夫家也要看些脸色!”
杨五听了也不禁默然,他记得当时杜二娘的穿着打扮,应该也算的是中产之家,可被自己那帮人打了这一次劫,就只怕是个下等户了,如此一来就算夫家不解除婚约,嫁过去日子也是难过得很,毕竟当时普通老百姓的婚姻与其说是根据爱情更不如说是看重家产,尤以杜二娘这种中产之家为甚。
“其实这也没啥,这次招安之后,我自会向韩相公禀明,以杨兄的本事,至少也能当个甲头,再赏些钱帛。回安阳后,还了那杜二娘的人情便是。若是杨兄有意,那杜二娘未嫁,在下去做个媒,成了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以的。”
听到这里,杨五再也维持不住方才冷淡的表情,愕然问道:“监押你这是为何?”